本文转自:广州日报
儿时的豫北乡下,早早为人们增添年味的是:爆米花出锅的那一声脆响,以及那氤氲在空气中,飘散在指尖上,浸润在唇齿间的爆米花的香味。
一进腊月,人们彻底闲了下来,炸爆米花的也迎来了一年的高光时刻。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,暖洋洋的,人们都从家里出来,蹲在墙根下晒太阳。炸爆米花的人拉个架子车,在人多的地方停下来,和大家打个招呼,开始卸车上的东西。其实也很简单,一个炉子,一个爆米花机,一个风箱,一个长布袋。
炸爆米花的多是六十多岁的老人,而且是慢性子,在他慢悠悠地生火的时候,妇女们已经回家端玉米了。待炉子生好,煤炭吐出火苗的时候,后面已经排起了长龙。
第一家照例是免费的,因为怕失手,虽然几乎没有失手过。人们用最大号的碗和茶缸盛了玉米,用簸箕端着,非常耐心地等待着。炸爆米花的随身带一个碗,把玉米倒进他的专用碗里。多半装不下,人们求他把剩下的都倒进爆米花机里,他总是不肯通融。也有装不满的,忙去借后面的,仿佛不把他的碗填满就吃了大亏似的。
在孩童眼里,爆米花机其实就是一个形状怪异的锅,两头窄,中间高高鼓起,它的一端有一个手柄,旁边挂着一个气压表。另一端有个盖子。把玉米倒进锅里后,再加进些糖精,炸爆米花的一手娴熟地拉动风箱,一手慢悠悠地转动着爆米花机的手柄,这大约相当于炒花生时不停地翻动吧。
锅里的玉米粒翻着跟斗,发出“沙、沙、沙”的声响,我们的心也跟着紧张地“怦怦”跳动。他其实也挺急的,明知还不到时间,可还是不时看锅上的压力表。看到火苗小了,他就用小铁铲挖点炭放入炉中。那个黑黝黝的铁锅慢悠悠地转动着,火舌欢快跳跃着,人们期盼的时刻也越来越接近了。约莫一刻钟的工夫,他站起身,将长布袋检查一番,捋顺,再回来将爆米花机在炭火炉上反转两圈,正转两圈,才一手端了柄,一手用铁钳夹了爆米花机带盖子的一端,放到旁边地上的长布袋口上。
孩子们知道爆米花要出锅了,高兴地蹦着欢呼起来。胆小的女孩子跑出老远,捂着耳朵;胆大的孩子站在一旁,跃跃欲试。炸爆米花的眼疾手快,眨眼间就打开了盖子,随着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爆米花机周围升腾起一股白色烟雾。长布袋胀鼓鼓地跳了起来,同时,一阵浓香便弥散在空气里。待白烟散去,师傅在长布袋中倒出爆米花,散发着香气的爆米花像朵朵小白花,洁白圆润,花蕊底部还有几片透明的蝉翼样的薄片,宛若花瓣,芳香扑鼻。有的爆米花不听话,跑到了袋子外面,孩童们飞快地捡起来,吹一吹,填到嘴里。
这是第一个炸爆米花的人,用簸箕端了,对排队的人说:“来,先尝尝。”人们往往都只捏一两个,边吃边说:“脆,甜,香,好吃!”“多抓些吧。”“不了,马上都轮到俺家了。”
在炸爆米花的声声脆响中,在家家户户飘散着的爆米花的香气中,年不知不觉来到了。
(张晓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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