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蜜的记忆
文/程世平
春华秋实,金秋十月,正是渝东北老家那一带挖红苕、吃红苕的时节。我生长在农村,吃红苕长大,自然对红苕有不解的情愫。年轻人可能对它不足为奇,但像我这般年纪的人都对它有过一段甜蜜的记忆。
红苕的学名叫红薯,还有地方叫甘薯、番芋等等,在我老家那一带叫红苕或番薯。因地域气候不同,各地栽培红苕的时间节点也不一样。在老家那一带,一般在农历3月间就开始育苗,端午节前后进行移栽。从苗圃选出粗壮的苕苗,按每段长4个疙瘩的规格剪断,按30厘米左右的株距,用锄头在土壤上挖一小坑,将苕苗下半节放入,抓一把泥土用手压实即可。雨后栽的苕苗转活快,晴天栽的苕苗,下雨就活过来。红苕生长期一般在4至5个月左右,其间要多次翻藤。有条件的话,还要给坡地瘦土施一些草木灰或农家肥,促使红苕块根健壮生长。
在记忆里,每年农历6月下旬,掰包谷锄梗后,满坡遍地露出一片片蓬勃生长的红苕藤,坡上坡下郁郁葱葱,满眼翠绿。夏去秋来,到了挖红苕的农忙时节,中小学都得放农忙假。正在公社上初中的我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,劳作一天可得3个工分。生产队的男女老少齐上阵,不分晴日雨天地抢收。妇女们在前面手持镰刀割苕藤,男人们在后面挥锄挖红苕。
时而有人一锄挖出一串红苕,时而又有人一锄挖出一个大红苕,丰收捷报频传,欢声笑语不断。丰收的喜悦洋溢在人们的脸上和眼睛里。
在上世纪60、70年代,我们老家那一带粮食产量不高,红苕却年年高产。我家6口人,每年分得红苕一千多斤。为此,母亲年年都得腾出半间屋来堆放,还要在地面铺上一层稻草,将红苕堆放上去后,再铺上一层稻草。用这个土办法堆放红苕可以几个月不腐烂。红苕藤更是估堆分配,挖红苕那十多天,几乎每天家家都要分一大堆苕藤。
由于那些年家家户户分得粮食少,红苕则是成千上万农家一个冬春的主打食物。向来省吃俭用的母亲,过日子的诀窍就是粮不够,红苕凑。她不断变换花样,把红苕用来煮、蒸、烤,变着花样让我和弟妹们喜欢吃。她用柴火灶微火慢烘的红苕,苕皮上仿佛裹了一层油,苕肉如鸡蛋黄,吃起来又香又甜又面,弟妹们都抢着吃;她用柴火灶煮饭时,丢几个红苕埋在柴火灰里,饭煮熟了,红苕也烤熟了。用火钳夹出来,放在地上凉一凉,拍拍灰,趁热吃,那才叫香甜可口。尤其是母亲用铁锅柴火灶烘的红苕糯米饭,颜色红白交错,吃进嘴里咸中带甜,香糯无比,那真是一道绝美佳肴。在那些缺粮少油的年月,每顿开饭时,母亲都让我和弟妹们先吃两碗红苕垫底,最后才能吃一碗米饭填饱肚子。
曾记得,上世纪60年代末的一个冬天,国家一声号召,北方几个省很快运来一车车爱心红苕干,我家人均分得20多斤。母亲将这些红苕干,用石磨碾成粉,用水搅拌后烙饼或蒸粑来吃。吃着这道来自北方的食物,我们既体会到“一方有难,八方支援”的社会主义大家庭互助友爱的温暖,更感受到了北方农民兄弟的深情厚谊。
岁月匆匆,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缺粮少油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。人们追求时尚,讲究生活质量,更注重饮食健康。当年充饥的红苕,现在却成了许多城里人的保健食品和祛病良药,因而备受城里人青睐。你看那超市、农贸集市里,常常有许多老头老太在抢购红苕;许多市民早餐都喜欢喝红苕粥,许多城市家庭的餐桌摆有煮蒸的红苕或红苕糯米饭。以红苕为原料制成的各种食品点心,老少皆宜,堂而皇之地摆上大商场、大超市货架。当年农民用来喂猪的红苕藤,如今也吃香走红。许多饭店的厨师将红苕尖、红苕嫩叶,或配以姜蒜用热油清炒,或配以辣椒花椒用热油炝炒,一盆颜色青翠、味道鲜美的炝炒红苕尖,就这样登上大雅之堂,常常成为宴席上的一道时鲜蔬菜。
吃红苕长大的我,尽管进城居家多年,仍然割舍不掉红苕情结。到农贸集市上买菜也时常采购几斤红苕回来,或煮红苕稀饭当早餐吃,或蒸米饭时放几个红苕,以饱口福。特别是农家传统手法制作的一张张又薄又透明的红苕凉粉皮,将其切成条块,配以泡姜、泡辣椒,热锅加菜油炒出的红苕粉,那才是我最爱吃的一道美食。我每次回老家探亲,母亲和小妹都晓得我喜好那一口,特意到农贸市场买回来几张苕皮,专门炒出一盆泡椒红苕粉,让我解馋过瘾。回中心城区时,我顺带买回几张存放在冰箱,不时拿出一张炒一盆让儿孙们品尝。红苕,已经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种食品。
(作者单位:重庆市公安局)
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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